或許由于生來就是多情種子,或許是看過了太多的人世滄桑,每一塊鉆石總會讓我想起一個美人,于是那些鉆石就有了生命,追溯著它們在時空中的流落之路時,我能夠感覺到它們的疼痛或歡樂,寂寞與哀愁。“多情是佛心。”雖然尚未成佛得道,但璀璨的鉆石本身就能讓我也多情起來。
納薩克
納薩克,這顆與“奧爾洛夫”一樣來自于古印度神像眼眶的鉆石,讓我想起了吳偉業《圓圓曲》中的佳人陳圓圓,名鉆與美人形象已融為一體。
納薩克是印度馬哈拉施特拉邦西部馬拉他人聚居的一個市鎮,馬拉他人崇拜印度教中的濕婆神,在一座廟宇的濕婆神像眼中,就鑲嵌了這粒巨大的寶石——納薩克,那閃爍著光芒的眼睛,使以殘暴毀滅著稱的濕婆神看來更為栩栩如生。
“橫塘雙槳去如飛,何處豪家強載歸。此際豈知非薄命,此時唯有淚沾衣。”英國于1818年打敗了馬拉他人并占領了納薩克,軍隊將這枚大金剛石當作戰利品,上繳給印度總督和最高軍事指揮官哈斯丁斯侯爵,而侯爵又將金剛石轉送給“東印度公司”。公司用古老的琢磨方法,將它制成了一粒重89.2克拉的三角形鉆石,命名為“納薩克”。它的“腰肢”瘦了一次。
后來,拉戴爾布里奇公司對納薩克再度琢磨,使它的質量大為提高,但仍為三角形,重量減少10克拉左右,磨好之后,于1831年將這粒鉆石售出,但正值經濟蕭條,僅賣了相當于白送的7200英鎊。
1837年,納薩克在倫敦舉行的拍賣會上再度賣出,新主人是威斯敏特侯爵一世,他將納薩克鑲在自己的佩劍上,帶著它參加過英國維多利亞女王18歲生日的慶典。“薰天意氣連宮掖,明眸皓齒無人惜。”然后納薩克竟然在侯爵家沉睡了近90年。1926年又落入巴黎珠寶商喬治·莫伯辛之手。
莫伯辛東奔西跑也找不到買主,歐洲無人愿意購買,美國則要征收高稅。后來大名鼎鼎的哈里·溫斯頓買下了納薩克,又請專業工匠進行一次琢磨,使它再次消瘦了一圈,只有43.38克拉,但納薩克也終于變得完美無缺。又經過了幾次轉讓和1970年的一次拍賣之后,1977年,沙特阿拉伯國王買下了納薩克。算是給它找到了顛沛流離之后的一個好歸宿。
詩曰:“當時只受聲名累,貴戚名豪競延致。一斛明珠萬斛愁,關山漂泊腰肢細。”納薩克與陳圓圓均是此命!
奧爾洛夫
古印度教徒喜歡用鉆石作為神像的眼睛,這一番心意想必神靈已經心領。鉆石又叫金剛石,而“金鋼”在印度文化中具有無堅不摧、無上的意思,教徒們希望神之目光就像影片《擇日而亡》中的那種激光武器一樣厲害。
可惜的是,神靈可能住在外太空,鞭長莫及,保護不了自己的塑像,它們的器官往往被盜走(今天的版本演繹成盜竊活人器官)。名鉆“希望之星”就來自一尊印度教神像的額頭,在江湖上大擺一次次死亡盛宴;今天要講的“奧爾洛夫”也原本是印度教某位大神的眼珠子。
奧爾洛夫的前期歷史已不太可靠,其實所謂的歷史都是這個樣子,一半是事實一半是瞎編。
據說這顆鉆石現身于17世紀初,還是在印度戈爾康達的鉆石礦場中橫空出世,這個礦場是鉆石界的“好萊塢”。初坯重309克拉,根據國王的旨意被加工成玫瑰花模樣。但它一出道即遭重創,加工并不成功,僅磨出189.62克拉,做了神像的眼珠,神像在馬德拉斯附近的廟宇中。
時光荏苒,人心不古,18世紀,法國軍隊的一個逃兵看中了這顆鉆石,先給廟中的僧侶拍馬屁灌迷魂湯,當上了管理人之一。月黑殺人夜,風高盜寶天,他妙手空空將神像的眼珠挖出偷走,以2000英鎊的白癡價格賣給一位英國船長,船長在倫敦將它轉賣給珠寶商,凈賺10000英鎊。
后來鉆石轉到珠寶商拉札列夫手中,1773年,俄國女皇葉卡捷琳娜二世的情夫——戈利高里·奧爾洛夫為討女皇美眉歡心,買下了它,“40萬金盧布,外加每年4000英鎊的年金。”奧爾洛夫說,“我愛鉆石,但我更愛鈔票。”拉札列夫同意后,從此他過上了退休老干一樣的幸福生活,而鉆石也以新主人的名字命名為“奧爾洛夫”。
花開兩朵,各表一枝,另一個江湖傳說的流水賬是這樣:1739年,印度落入波斯統治之后,鉆石又被裝飾在波斯國王寶座之上……后來鉆石被盜,落入一位亞美尼亞人手中。1767年亞美尼亞人把鉆石存入了阿姆斯特丹一家銀行,1772年鉆石被轉手賣給了俄國御前珠寶匠伊萬;伊萬于1773年以40萬盧布的價格又把鉆石賣給了奧爾洛夫伯爵。
傳說不同,但結局卻殊途同歸:“奧爾洛夫”被焊進一只雕花純銀座里,鑲在象征王權的沙皇權杖上。
神的榮耀最終歸入了人類的貪欲與黯淡,歷史是這個樣子,鉆石也是這樣。